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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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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

夜深了,四下何其安靜。

蘇玉舟入定半天才終於在幾聲輕嘆之後,聽見對面榻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。

他此時才放心地偏頭看向對面。

修煉到一定境界,夜視能力都很好,他便不難瞧見對面榻上人有些孩子氣的睡姿。

只見其側臥而眠,右手成掌壓在頭下托住臉頰,左手則搭在前者的胳膊肘處。

而靠近床尾處的榻沿上,搭著她的鉆出被褥的左腳。

蘇玉舟定定瞧著那只腳。

這腳很瘦,能瞧見腳背皮下骨頭形成的溝壑,溝壑前端連著的腳趾也是短短小小圓溜溜的,瞧著有兩分可愛。

可視線移至腳踝處,蘇玉舟卻當即抿了抿唇,心口也開始發悶。

她腳踝處的紅痕比她手腕上的顏色要深上一些,紅痕也多出一些,有捆縛過的,也有人大力握住弄出來的。

蘇玉舟不由得回想起他破了結界掉入榻上時所見的情形。

那畜生當時就捉了她一雙踢騰的腳的腳踝,欲迫她行事。

這深深的紅痕該是那時弄出的。

蘇玉舟只覺這紅痕分外刺眼。

於是他輕掀被褥下榻,悄無聲息到她榻前。

盯著她的睡顏瞧了兩眼,伸手撫平她眉心的褶皺,他才施動術法替她一一消除腕上和踝上的紅痕。

做完這些,他便將這只裸露在外的小腳塞回被中,跟著又悄無聲息地回到自己榻上閉眼入眠。

對此並無所覺的沈韶春,在夢裏泥了一夜。

夢裏起了一片紅色大霧,混混沌沌。

隱約有急促的心跳聲,有女子的哭聲,還有陰柔男子的恐怖笑聲,聲聲自稱“為夫”,喚著“娘子”“美人兒”。

最後幔簾挑動,夢中景象終於清晰了,卻是在那間屋子,那紅衣男子袒|胸|露|乳抓了她一雙腳踝要生撲與她。

“不要!”

沈韶春猛地大叫一聲,終是瞪著一雙眼睛清醒過來。

她看了看四周,確定自己是在蘇園的屋子裏,她榻的對面還有一張榻,只是這榻上枕被都收拾安放妥帖,不見那個用榻之人。

“小夫人,您沒事兒吧?”

想是聽見她的叫聲,打外頭來了個娃娃臉的小女侍,沈韶春沖人搖頭,問了句,“什麽時辰了?”

“快到午時了。”

“我睡了這麽久,你們也不叫叫我。”

“小公子說您昨夜折騰累著了,不讓叫。”

沈韶春:“……”這他|媽是什麽虎狼之詞?

沈韶春忽略掉小女侍臉上掛出的一抹極暧|昧的笑容,她剜一眼對面的榻才掀了被子起身。

簡單用過膳,沈韶春思及昨夜自己下的決心,未多休息,她便在榻上打坐練起來。

修煉就好比是學習,得靠自覺。

在蘇玉舟沒給她制定計劃之前,沈韶春自己先給自己做了個規劃。

一天打坐四個時辰,揮拍練習兩萬次,試著融會貫通四個大佬交給的功法。

沈韶春正在中苑閣樓前的大平臺上連著,察覺身後有東西朝她飛來,沈韶春一個轉體揮著拍子打上去。

那顆靈力化成的小球頓時被她拍飛,見到來人,她擡手從袖中甩出一根紅綢。

那紅綢周身被靈力纏繞,像條蛇纏上來人的一條胳膊。

她扯著這條胳膊,將自己甩飛出去,繞著人打了個轉,將人胳膊連著人上半身捆縛住。

“把人捆了再打,這是凡人的思維,修士可不是木頭。”

蘇玉舟說著,輕松一掙,瞬間紅綢便化作細碎片,雪花似的漫天飛落。

而沈韶春,自己借的這股力消隕,她身子一個不穩,落下之時,單手在蓮池中的小徑一撐。

沒撐住。

手上的一截紅綢在石徑上打滑,一個不得力,她便掉落蓮池之中,喝了兩口水。

沈韶春抹一把臉,握拳捶水。

總有一天,她能給他一點顏色看看的,即便不能抵過他,起碼也要拉他一起下水。

拳頭一松,她忽然有些震駭,她是怎麽有膽兒生出這個念頭的?

她從前可是個包子。

她小時候嬸嬸掐她,沖她喊,“你去跟你|媽說啊,你看我怕不怕”她到大了也沒敢讓她父母知道。

她的上一份工作,好不容易跑下來的事務申請書,到了最後一環,被相關的隔壁部門一個最小的主管“滋啦”一聲撕成兩半兒,她也只敢偷偷哭不敢吭聲。

如今內心卻似有把火在燒。

孬種入不了修|真一途。

蘇玉舟隔著一池清荷,與一臉倔強的她相望。

他心中欣慰,自己從外界到鏡中,多次將她置身麻煩之中,逼她覺醒,終於有了點效用。

果然這個極易扭曲人心的小世界於她有益,能更快激發出因為被廢修為而深埋她心底的勇者火種。

真正的試煉,看來可以開始了。

“趕緊起來,去換身衣服,我們出去動點真格的。”

兩人去的是距離他們所在的帛嶼城七十多裏外的蓬嶗山。

他們此去的目的,是殺肆虐有些日子的誅人蜂。

在被蘇玉舟餵下一顆護體丹後,沈韶春輕笑,蜂而已,她在戰術上先藐視了敵人。

可當兩人下了飛船落到有誅人蜂出沒的山腰上之時,沈韶春不禁退後半步。

眼前個頭若一只可以宰殺吃肉的雞那麽大,亮眼睛若探照燈,永動機一般拼命扇動翅膀,嗡嗡如雷鳴的東西,特麽的是蜂?

一只就已經足以令她頭皮發麻了,關鍵還成群結隊上竄下舞地飛著,速度又快瞅著又兇狠。

沈韶春心內的小人兒當即擺手:不約不約!

“怎麽,怕了?”

“您對小蟲子怕不是有什麽誤解?”

“這就是附近我能找到的最小的蟲子,別廢話了,趕緊殺吧,否則錯過晚飯時間,可沒人給你留飯。”

這人說完就一腳將她踢進了誅人蜂的蜂群裏。

沈韶春:“……”您有大病!

她下意識就是跑,而且是往安全的蘇玉舟的身邊跑。

但蘇玉舟早早看破她心思,一個騰身躍起,跳上了附近最高最粗壯的那棵樹的樹杈上。

為了不分走誅人蜂的註意力,其還十分“好心”在自己周身設置了結界,同時又在她和蜂群周圍設置了屏障。

“我是怕誅人蜂跑出去了,不夠你殺。且這留影障記錄下你殺蜂群的影像,回去你還能研究研究自己的不足。”

沈韶春邊抱頭鼠竄邊咬緊了腮幫子。

這人狠起來是真狠,不僅逼迫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她面對疾蜂,還要錄像留下痕跡。

心頭雖恨恨,但沈韶春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。

在連續被誅人蜂蟄了不知多少下後,她終於摸清這蜂蜇人,對暴露在外的皮膚越是蜇得很。

打坐一心二用的蘇玉舟,沒聽見太大的跑動聲了,不由睜開一只眼查看。

就見沈韶春正祭出自己袖中的紅綢,一邊又躲著蜂蜇一邊將已經被蜇成豬頭的腦袋整個包住。

他動了動唇,又閉上眼。

沈韶春包住頭的這個舉動,不僅僅是為了抵擋蜂群對自己腦袋的攻擊。

這更是她為了讓自己事後看錄像不看臉能好受些想的辦法,她稱其為眼不見為凈。

一手拍子一手扇刀,沈韶春左右開工,視線在紅綢的作用下一片血紅,她在這血紅的刺激下,很勇地奔向嗡嗡聲最大的地方。

時聽砰砰重物落地聲,時聽叮叮利器相撞的脆響,沈韶春邊被蜇邊瘋殺一通。

可使蠻力終究是會累的,在蘇玉舟的好心提點下,她開始不怎麽得要領的使用靈力,灌註在法器上。

事實證明,大量的練習對迅速掌握一項技能是最有效的辦法。

沈韶春在稍有些熟練使用靈力之後,又以拍子配蘇玉舟老祖宗教的凍術,扇刀配的是小仙女兒教的柔波術。

兩者皆是給地方減速的法術,這給沈韶春增加了滅殺對方的可能性,也讓她在更少被蜇的同時能有喘息之機。

不過,這兩個術法她用得不太好,反應跟不上,時不時打出去一招才發現自己忘記了帶上。

這純屬於是腦子明白了,但手沒學會的情況。

沈韶春偶爾會很懊惱上火,火氣一沖,她就有點亂來,招數使得亂七八糟。

這一亂,就不免又要挨不少蜇。

她這一殺就殺到了天擦黑。

一拍拍死最後圍場裏的最後一只亂竄遛她的蜂,沈韶春也精疲力盡地癱在了地上。

周圍都是誅人蜂的屍體,她此時也顧不上理這麽許多,兩眼就瞪著灰黑色的天空大喊,“蘇玉舟,我殺完了,你瞧見沒有,我不是個沒用的包子了。”

蘇玉舟大手一揮撤了屏障,並將方才留下的影像珠保存好。

移形換步三兩步便到她跟前,盯著她捆成個粽子一樣的頭,和她癱在地上腫成包子一樣的雙手。

“不錯,一共一千六百零六只,明天繼續。”

沈韶春的心境變化了許多,仿佛是剛打某個手游的第一天,被人帶著3V3乃至5V5最後排位,人約她說明日再戰,她也沒在怕的。

體力耗得沒剩多少了,沈韶春被蘇玉舟打地上拉起來,乘上飛船離去。

他二人走後,有另一撥人行到他們方才殺蜂的地方。

看著一地誅人蜂屍首,那撥人高興壞了,“這下幾個村子中了毒的鄉親都有救了。”

接連幾日,這撥人都在這時候來撿誅人蜂的屍首回去入藥解毒。

終於這日有人看著飛船離去的方向,一邊抖開布袋一邊裝蜂,“方才離去的那二人,日日替咱們殺死這麽多誅人蜂,簡直是救苦救難的神仙!”

“神仙倒未必,我約摸瞧著那船上寫著個‘蘇’字,應該是蘇家的修士。”

“那今年的祭神節,咱們的香火就燒給蘇家吧!”

“我沒意見。”

“我也同意。”

“都同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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